贫穷小熊猫

约稿+q532095353

【初代光】深渊之爱(稿件存档,重马版)

  爱梅x私设光,经典前世恋人梗,ooc




  似幻似真,梦境在这里变成了从浩瀚天空扎进幽深海底的水鸟,冲溅起波折与涟漪,一层一层地拍在清辉的脑海里。那个男人的声音极远极悠长,像是从空谷的另一头乘住风,萦绕回荡地悠进她的耳朵。

  嘲讽,和恶意,与风一同送来,清清楚楚。

  “不管你是怎么想的,从今以后你只要存在,世界就会被光芒所笼罩。”

  “你或许会将身边的人变为同类,也或许会因为渴求以太而袭击无辜的人。”

  “人们会视你为敌,揭竿而起!更会因为无法匹敌你的强大而马上陷入绝望……”

  “怎么可能赢得了这家伙……一切都完了!人类不管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!”

  “真是讽刺……沃斯里以幸福之名达成了停滞,而你却将以绝望继续他的事业。”

  “希望你能帮我尽情蹂躏这个世界,那我差不多就此告辞了。”

  “要是你还残留一点理性,忍受不了这一切了。就来黑风海找我吧。至少我会送你最后一程。”

  风停下了,耳边变成一片茫然的安静,让她想到安穆·艾兰的空无大地。那儿空无一物,没有生命、没有颜色、空白得能让人听见耳边的嘈鸣。

  接着,那个男人的声音一点、一点地敲在了这块苍白的颅骨上。

  “再会了……”

  再会了……再会了……再会了……声音在颅腔内如此回荡着。

  “再会了,废物。”

  清辉惊醒过来。

  她猛地坐起身,汗湿了鬓角,剧烈的呼吸声在静室中清晰可闻。

  身体僵硬了很久才缓缓松弛,敖龙族女性疲惫地抬起手擦去冷汗。等额头不再渗出汗珠,她深吸了一口气,徐徐地吐进晦暗的屋子里。

  自打从格鲁格火山回到水晶都,噩梦没有哪天愿意放过她。那个男人充满恶意的讽刺,无时不刻都在化成钢针企图扎透她的身体和精神——如果这就是他希望看见的情形,那她不得不承认,他快成功了。

  爱梅特赛尔克,恶劣与悲悯的对立面,他的所筹谋的布局几乎横跨了她在此方世界全部的旅途。终于在貌似结尾的地方,拿到了他所期待的好结局。

  清辉尝试着扯了两下嘴角,发现嘴巴崩得难受,只好重新塌回去。

  这是回水晶都后的第三天夜间。她的朋友们自从回来就一直泡在博物陈列馆,企图找到通往那个男人口中“黑风海”的入口。终于,在今天午后,雅·修特拉从林立的书架间慢慢走出来,把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,低声说:“我找到了。”

  清辉当时也在书架之间。望着眼前一排排书脊,她只觉得心尖被浇了一瓢冰水,战栗的寒意涌遍全身,直蹿到手脚的指尖。

  终于,她想,找到了。

  光之泛滥前的文献十有八九都遗失在浩劫之中,能在仅剩的残余里找到答案,也不知道他们这运气算是好还是差。

  “在珂露西亚岛。”成熟的猫魅族女性指着老旧书页上地图的西南角说,“这儿,比弗罗斯海,靠近珂露西亚沿岸的数百米是黑风内海,名字和爱梅特赛尔克说得一样,应该不会错。”

  桑克瑞德从她开口起就在皱眉:“内海?不是说什么最黑暗、幽深的海底?”

  “别忘了光之泛滥。”雅·修特拉叹了口气,“被光吞噬后的海洋,只剩下内海也不奇怪。”

  贤者们面面相觑,一时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这个假设,只好转而讨论起“如何去海底”这个话题来。他们想了不少办法,从飞空艇到游末邦的军用舰,然而可不可用都在两说。显然,爱梅特赛尔克临了还不忘给他们出个难题,难到一贯波澜不惊的雅·修特拉都在轻蹙眉头。

  “我有办法。”

  静谧无声的藏书室里,清辉的声音激起了一圈涟漪。

  贤人们愣了愣,而后才反应过来。

  “什么办法?”“说说看吧。”“抱歉,我没能帮上忙。”“清辉,先说好,不要自己一个人涉险。”“不用飞空艇?真的安全吗?”几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,或长或短糊成了一团杂音。

  他们看起来也没想到在接话这件事上的默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,惊讶地互望一眼后,纷纷闭嘴。

  于是宁静再次在藏书室里弥漫开来。

  阿莉塞捅了捅阿尔菲诺,但身为兄长的精灵打量完清辉的脸色,最终还是将舌尖的话卷回喉咙里。

  清辉回给他一个笑容。

  贤人们的担忧已经溢于言表,就连向来寡言的于里昂热看起来也想说些什么。她只好抢在他们之前开口:“这是爱梅特赛尔克的要求,所以……办法不用说出来,我自己去就可以了。”

  空气一滞。

  阿莉塞瞪圆了眼睛,刚说完一个“不”字,阿尔菲诺就将她往后扯了扯,遏止了她反对的声音。

  阿尔菲诺安抚地捏了捏自己妹妹的手,而后担忧地看向了自己最崇拜的友人。他轻声说:“清辉……很危险,这不是现在的你能承受的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清辉点了点头。

  “但假如我……”她扫了一圈目露忧虑的同伴们,低声回答,“还有你们,这个世界还有可能。”

  中间那空白的可能是什么,不言而喻。

  一片为难的寂静中,桑克瑞德苦笑了两声。清辉想他也许想到了敏菲利亚,但所有未曾明言的情绪都只托付在这笑里,无从说起,难以言表,仿佛在笑比他迄今为止的生命更久远沉重的无可奈何,引人不明不白地难过。

  “知道了。”他最后抬起手,按下了其他人所有反驳的准备,只是这么嘱咐她,“一切小心。”

  ……

  清辉在半夜出发,为了避免告别。

  因黑夜重回焕发出全新活力的城市,如今也因黑夜的离去再次变得安静肃穆。不再存于现实的深夜只能倚仗那些厚重的帘幕来塑造。借着布帘,人们才拥有几丝安眠的可能。

  一切都静悄悄的。

  女敖龙挎好自己的武器,无声地从密铺铁桥掠出去。她看见水晶公之路外的岗哨在惨亮的天空下停滞,不禁慨然驻足,闻了闻风里的气味——破落的、陈旧的、腐败的、苍白的……全都随着风一起蹭过她鼻尖,向她展示以太几近凝固后被抛弃的世界缩影。

  和她的结局差不多。清辉想道。她也会被抛弃,在无人的深渊、时间的海底。

  然后,她毅然决然转过身,朝着西南方绕去。

  清辉说有办法并不是信口开河。

  是菲奥出的主意,她只需要去雷克兰德的东南方水面,找一座叫“贤岛”的岛屿,那个化为岛屿沉睡的巨鲸就会载着她远赴黑风海底。于是清辉走了整整一天,又在鲸背上坐了大半个上午,终于随着巨鲸俾斯麦吹出的巨型气泡沉进了爱梅特赛尔克口中“最幽深、最黑暗”的地方。

  但找到爱梅特赛尔克本尊却是件难事。

  不能在结局的时候让她松快点吗?清辉行走在昏暗幽静的海底,不无抱怨地想着。光属性以太挤在她体内窸窸窣窣,如同一团不断充气的怪物,随时都想挤爆她的肢体,彻底释放进这个毁坏的世界。

  领路的鳍人族好几次担忧地回头看她。她只能一再摇头,示意自己没事。

  其实这一路,她好几次都想跪地干呕。勉力将呕意忍下去后,嘴边溢出了像食罪灵那样惨白恐怖的光斑。她快死了,清辉抹掉嘴边的白色,从来没这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。以往有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会死,但最终没有。这一次,恐怕她会真正消散,归于以太洪流,只希望那个男人说话算话。

  当她还保持理智的时候,送她最后一程。

  ……

  英雄永远都是这么烦人。

  海底最深的深处,仿佛幽冥的黑暗中,某个无影嫌弃地“啧”了一声。

  爱梅特赛尔克,这场救世之旅可预见的胜利方正翘着二郎腿,让暗属性以太包裹全身,面色不虞地望着正跟鳍人族往海底深处走去的“英雄”。

  不过……即将变成灭世的灵光卫的人,还能叫英雄吗?未免太可笑了。他厌厌地想,他不喜欢这些所谓的“英雄”,只有在世界合并的紧要关头,这群人才会像闻到甜味的蚂蚁一样钻出来负隅顽抗,而和平的年代,这分裂的世界永远都充斥着不堪大任的废物。

  这位“英雄”想过来做什么呢?

  来救赎?来赴死?来显现自己的伟大?爱梅特赛尔克几乎为自己的猜测笑出声来。这太可笑了,这个残缺的世界已经到达崩塌的边缘,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倾颓。这些毫无意义徒惹人笑的精神有什么用?

  他浮出那团沉默的暗影,置身在无边无际的以太之城中,以俯视地角度看这位“英雄”的演出。

  他抱着双臂,看那簇不如从前光亮的灵魂慢慢往下走,越过珊瑚桥梁、穿过藻地、跨过海沟,来到幻影亚马乌罗提的大门前。

  她唐突地停下了。

  爱梅特赛尔克一怔,忍不住往前飘了一段距离,目光死死地钉在这个灵魂的脸上——她对电梯愣了愣,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。

  他立即像是被什么蛰了一样,迅速后撤回去,原本轻松自在的心情瞬间毁尸灭迹,一股难以克制的愠怒渐渐升腾。

  果然……

  他在期待什么?

  没什么好期待的,无论过多少年,无论第几次,这个家伙永远都这么愚蠢。爱梅特赛尔克面色不善地抬起双手,暗属性以太在他双臂间勾勒出非人的庞大形状,危险而懊恼地环绕着。

  可笑,这样就被震撼了。

  不自量力的虫乜,这也配支持这个世界吗?当然不配,他从加雷马撅起的历程中已经明白,这些残缺的人类,身上只可能承载反复的失望。什么希望的可能也没有,全都应该献祭给过去,献给同胞的回归。

  与其这么可笑的死……

  他盯着她的脸,慢慢把宏浑的暗属性以太对准了她的胸膛。不如干脆利落一些,不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,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到这里来过。

  这样的念头不断发酵,手臂处的暗属性以太也越团越大,直到崩出沉闷的轰鸣声,绷紧到极致。

  但这时,那个灵魂终于发现了他,大声叫道:“爱梅特赛尔克!”

  海底的风宁静下来。

  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同样的声音,来自亚马乌罗提,来自千万年前的过去,也有一个女孩子在阳光底下冲他招手,笑眯眯地叫他……

  “哈迪斯!”

  他沉着脸一拂袖,暗属性以太渐渐飘散了。

  ……

  发现那个飘在空中的家伙时,清辉切实松了口气。就连被膨胀的光折磨着的身体,也久违地感觉到安慰。

  终于不用接着找了,她走了很远的路,生怕自己累得半死,却连这个无影的影子都找不到。

  “爱梅特赛尔克!”隔着很远的距离,她又喊了一次,指着眼前巨大的电梯,“我不会用!我要怎么进去?!”

  话音刚落,她就凭空浮了起来,四肢不受控制地飘到爱梅特赛尔克身边。不用想也知道,一定是这个无影的手笔。

  到了近处,清辉缓缓停下,有些局促地捏了两下拳头。

  这还是她头一次单独离这个无影这么近。面对面地看,她才发现他的面容其实并不阴翳,也不扭曲夸张——只是一个面无表情,佝偻着的男人而已。

  清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  “拂晓的英雄。”爱梅特赛尔克显然不打算让沉默横亘在他们这两个敌人中间,懒散地开口道,“到这会儿,我几乎要开始佩服你了。”

  嗯?清辉沉默地听着,本能感觉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。

  果然,这个男人那独有的嘲讽感在下一句扑面而来:“相信敌人的话,准备来一场盛大的告别礼仪吗?我一抬手就能杀了你,现在倒感觉要为你这种多此一举的英雄情节做点不必要的事情了。”

  ……那也不用,她在心里回答。

  爱梅特赛尔克自如地往上浮了些许,双臂像舞台剧演员那样举了起来,语调极尽夸张地说:“幸好我早有准备!欢迎来到亚马乌罗提,真世界的至理之城。它的幻影将和这个世界一同销毁,在这里迎接末日如何?我的大英雄。”

  清辉愣了愣。

  她倚仗眼前人飘在空中,不敢乱动,只能原地低头看了一眼。

  从未见过的高塔、规规矩矩的建筑、参天巨树、几何形的楼房饰条、千篇一律穿着黑袍走来走去的人们……这是一座城,没错,却从来不是她以前见过的任何一座城。

   她没见过这样的城市。

  很奇怪,但……也很好看,让人舒服。

  “这是亚马乌罗提,太古时代的星球首都。”爱梅特赛尔克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,“可惜,你们永远无法领悟她的高洁和美妙——废物和你们的城市,真是相得益彰。”

  清辉若有所思地抬眼望他。

  “亚马乌罗提的树很好看。”她低声说。

  那一瞬间,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。爱梅特赛尔克放下了手臂,明明是面无表情地望着脚下繁华的幻影城市。她却觉得自己打碎了什么东西,类似玻璃样的空壳,摇起来哗啦哗啦地响。

  “爱梅……”

  “有如此盛大的舞台,没有观众,真是太让人遗憾了。”爱梅特赛尔克少见地打断了她,继续用咏叹调似的语气说道。

  清辉心里立即响起警铃声。但还没等她说什么,那个男人已经打了个响指——一片透明的以太牢狱凭空出现在她面前,里面锁着的,正是奄奄一息的水晶公。

  她瞳孔骤缩。

  “放了他!”

  “嗯?”无影嗤笑道,“为什么?”

  清辉无言以对。

  然而她的思绪从看见这个猫魅族开始就混乱。内疚、痛苦、歉意……许多种情绪倏地崩裂,让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爆裂之光在她身体里再度喧嚣,撑裂血肉的痛苦自四肢百骸传来,每一寸肌体都都无法逃脱。

  “等我醒来,我会最先打听你的名字。想必你的名字会铭刻在历史上,成为指引我的光芒。”

  那是悠久的过去,红发猫魅族信誓旦旦这么说。

  我……很抱歉。

  清辉想呕吐,但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吐出来,只能无力地捂住嘴巴,让惨烈的光从指缝中涌出,沾满手指,顺着手臂往下流。

  她思绪紊乱,根本说不出话,只能随着自己的意识这么想。我很抱歉,我辜负了你们……古·拉哈·提亚,我不再是英雄,我将是世界最大的罪人。

  我很抱歉。

  我很抱歉,我救不了任何人。

  我没有办法,我很抱歉……

  对不起,桑克瑞德、雅·修特拉、于里昂热、阿尔菲诺、阿莉塞……

  我很抱歉……

  “已经要变成灵光卫了吗?”这个声音再次变成旷谷悠长的风,层叠地在她的悔恨里回荡。

  “剧目还没有出演到高潮就要结束?太让人遗憾了。”

  于是,她眼前一白,失去了意识。

  ……

  黑风海最深沉的海沟中,庞大幻影之城的上方,正演出着有史以来最为荒诞的戏码。

  赤身的英雄,与亵渎躯壳的冥王。

  爱梅特赛尔克面无表情地将这个女人仅剩的衣物除掉。至此,一具伤痕累累、肌肉优美的女性身体就完整呈现在他眼前。他从来没指望过这个身体拥有多么迷人的曲线或者多么**的反应,但他的目光仍旧紧紧锁在这具胴体上,不肯离开。

  这是何种令人不齿的行为?他问自己,却无法自己回答。这个灵魂已经是数万年来最趋近的结果,但它的辉光仍旧远远不及万年之前,高塔晴空。

  他缓缓浮到她的身边,抬手横抱住了她。

  “在太古时代,我也只是个普通人。”他低下头,将自己的额头印在她的额头上,似乎这样就能将长达万年的记忆全部传递给她一样,“我也有亲人,朋友,恋人……”

  这句话他曾对她说过,现在却能打赌,这个残缺的灵魂一定是忘了。

  如同他现在的躯壳已经不属于原本的他,她的躯壳也不再与远古时代相同。他只是抱紧了同样一个灵魂,企图让心脏不那么空洞到无可救药。

  不是她,他清楚地意识到。

  她没有这么多伤疤,在真世界,魔法能最快疗愈一切。她永远充满精力,不会明显地让疲惫溢于言表。她从不需要如此心怀歉疚,背负重罪。

  但又是她。

  灵魂已经有了绚丽夺目的雏形,她无意识的行动和话语,都在昭示她灵魂的归处只属于那一个人。

  “哈迪斯,我还要再感慨一遍——这些树真好看啊!”回忆里的声音远比今天所听到的畅快,他垂下眼睛,俯身吻住了她锁骨上的疤痕。这是令人不齿的下流,他很清楚,但他仍旧在这么做。大约长达万年的空落感比堕入罪行这件事更让人无法忍受。

  

  究竟是因灵魂不全而不愿意将“那个名号”落在还没有完全等同的人身上,还是别的什么……他拒绝给出回答。

  

  爱梅特赛尔克,冥王哈迪斯,在残破的世界并不讨人喜欢,不是吗?

  很可惜没有。

  唇舌由胸腹流连到她腰间,细密地聚集于他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回她身上,继续自己饮鸩止渴的荒谬之举。真世界的人们对于**并不追求……而分裂后的世界,大约是理性被削成十四分的关系,兽性意外的成倍扩大。

  他拥有着真世界的意志,却也实在地见过残破人类的兽行。

  他无法确信他是不是跟着改变……时间太久了,久到世界坍塌,万物化为尘土。而她永远在那里,在亚马乌罗提的高塔下笑颜如花,在国会议事堂牵着他兴高采烈。与如今这具昏迷的躯壳截然不同,他侮辱着她,却仍旧换不来任何来自她的回应。

  “哈迪斯,别忘了我席位,我总能找到你的。”

  我总能找到你。

  

  听不清叫得是什么,不过八成是叫她哪个废物同伴吧。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地想。

  明明他也总能找到她。在灵魂分裂的世界里,所有暗淡了十四倍的灵魂都庸庸碌碌地归于洪流,在物质界与以太界生生不息的轮回。她却总能从他眼前走过,或男或女,或高大或瘦弱,或豪放或卑怯……所有的所有,冥界宠儿全都见过。

  但他始终追不上她。

  残缺人类的寿命太短,几十年时光。无论他怎么往前,都够不到她生命的尾巴。她一次又一次在这个世界出生、死亡,有时与他人结婚,孕育孩子。那不是她,他对自己说,那只是她的小小一部分,残缺到不能再残缺的碎片,她的皮肤、她的头发、她的指甲……她所有的微小之物。

  星空渺茫于微尘,她落在灾难后的大地上,化作万千星辉,浩浩荡荡。

  他不承认自己有些难过。

  

     故事在这里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,却仍旧没忘记披上一层虚伪文雅的皮囊。

  

  像谁在拥抱他,他亦索求着来自她灵魂的拥抱。这是一座没有出口的迷宫,从天地颓圮的那一瞬间开始耸立,意图困死寻觅过去的人们。水滴变成群星,或者群星沉入海底,世界永远是这样绮幻的真实,无法从现在回到过去,也无法从未来回到现在。

  0与0的动作足够单调,他却在认真体味他们身体互相联结的感觉——并非单纯的,而是灵魂和以太在融合,成为一体,就连那些狂暴的光也被他所支配的深渊之暗消解。这种契约般的一致让他不可拒绝的沉迷,并引为身体最真切的渴望。

  她哭泣了起来。

  眼泪和这个时代的她一样隐忍,无论如何都呓在眼角。他只能俯身亲吻掉,再抬起眼时,他发现——以太牢狱里的那个猫魅族,居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。

  猫魅族疯狂拍打着以太牢狱的屏障,大喊,流泪,绝望。

  只是他屏蔽了这个人的声音,是以一切歇斯底里的图景,都只剩下毫无说服力的形状。

  他突然感觉到快慰。

  他不断占有着她,压榨她,勾引她的精神。而她终于遵从灵魂的本能,接纳了他的以太——他终于将她从这残破的世界里抢回了一点,哪怕只有这一刻,只有这么一小段。

  外人当如何看待这段怪诞的情节?

  魔王侮辱了英雄,意欲让她身败名裂,不存于世?

  随便吧。他懒得去管以太牢狱里的画面了,转而专心地将她抱进自己怀里,低头吻住她的嘴唇。

  他的躯壳足以完全包裹住娇小的她,很像数万年前他拥抱她。个子本就不高的她在他怀里像自走人偶一样可爱,她喜欢抬手轻轻挠他下巴,如同现在她的角也在摩挲他的下颌。时间联结着如此相似的画面,却不允许他们望见彼此。

  隔着万年之遥,他们在亚马乌罗提的微风与阳光下看过来,看不见崩裂的海沟最暗处。他们在幽深的海底往回看,也再见不到晴空万里下所爱者的欢欣微笑。

  你会在你意识不到的时候呼唤我吗?

  问题终止在唇齿的交缠里。既没有问出口,也注定得不到答案。

  他索性放出了他的以太,暗影狂妄地在他们周身飞速流袭,环绕成一个天然的茧。

  同样穿着长袍的她,欢欣鼓舞地拥抱了她的恋人。

  

  冥王长臂一挥,以太细化成袍子披在了英雄的身上。

  这次再看牢狱里流泪的古·拉哈·提亚,爱梅特赛尔克意兴阑珊地将他周身的禁锢挥散,让他安然无恙地落回海底。

  至于他要怎么回去……她只说让他放了水晶公,又没有要求他安然无恙地送他回去。爱梅特赛尔克嗤笑着转过身,动作却额外温和地抱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清辉。

  慢慢地,消失在了这偌大的城市幻影里。

  ——END—

评论(1)

热度(10)